跳到主要內容

課前暖身——擺渡


人到中年,逐漸發現所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這些飽含驚喜意涵的古典用語,其實算不上抽象的勵志名詞,而是從實際人生推衍的具體結論。

進入天帝教足足有二十年的光陰。二十年,相較於宇宙的敻遠無窮,根本無足掛齒;可就百年人生著眼,二十年已經漫長到足以讓一個人從蹣跚學步的奶娃轉化為步履堅穩的成人。移植到修行,二十年的參研離大成雖然遙遠,但至少該有些許體悟,哪怕只是一丁點。

還在懵懂無知的「同混」階段,傻傻地聽著師尊(註)大聲疾呼,要發大願立大志,要各領天命各了天命,老人家宛若暮鼓晨鐘的呼籲聲聲入耳,然而也僅止於入耳,而後穿耳而過,從此船過水無痕。

我的生命之船,仍然在漫無目的地漂盪。

天命的意義,對我個人而言,也許就是時機逐漸成熟的關鍵時刻。看似無心的水流輕輕推著你往該去的岸邊停靠,然後上岸,然後發現隱在山口另一頭的桃花源。

豁然開朗的喜悅,既然來自誦讀經典,桃源對我而言,意義因此等同經典。

爬梳經典將近十年,常覺自己是幸福的武陵人。陶淵明筆下的漁人,步出山口之後,即使「處處誌之」,仍然回不了世外桃源。我呢?只要願意捧起經典,便能沿著桃花灼灼的小溪,重新鑽進美麗的天國淨土。

天人兩岸來來去去,獨樂樂終不如眾樂樂,敏警因此樂於扮演擺渡人,透過經典教室的書寫,讓此岸的同奮看見彼岸的美好。
但受限修為所及,所謂擺渡,不過只是駕一葉扁舟,渡過潺潺小溪。爾後去到小溪彼岸,您將看見何方美景,遠非敏警所能想像。借助文字的解釋畢竟只是參考——經典最契入生命的體會,不在他人的言詮,而在個人心靈的建構。

收錄於本書的解經篇章,原先散見於《道歌曉露》讀經筆記系列。這個系列的第一部在二○○三年問世,至今正好十年。當初書寫的初衷,就在與同奮分享讀經心得,可惜流通始終有限。二○一二年,教訊雜誌總編敏書同奮提出合作構想,敏警遂在原有的篇章加上問答,就接觸天帝教之初常見的疑惑提出一點看法,以「經典教室」專欄的形式刊登在教訊雜誌。
經典教室的結集,於公,是呼應了光照首席的「深耕深根」;於私,是回報入道二十年來承受的天恩。不是一路親炙經典,藉著無形仙佛的啟示與提攜,真不知駑鈍如敏警,究竟會迷失在何處……

是為序。

黃敏警/二○一三年初夏


註:本系列中的「師尊」概指天帝教首席使者師尊,亦即知名報人李玉階先生。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看哪,滿天的星星(上)—國學研習有感

一      打我還是個小小孩開始,大人就一再耳提面命:做人要懂得留餘地,說話也一樣,千萬不要講死了,說絕了,弄到最後無法收拾。真的嗎?我的心裡常會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唸書時聽過一個笑話:有個女孩信誓旦旦地強調她最討厭姓蔡的,更討厭姓賴的;不幸的是她交的第一個男朋友姓蔡,紿婚的對象就姓賴!我當時固然聽得哈哈大笑,但隱約有點不安:因為我也常大剌剌地宣稱,將來一不嫁什麼,二不嫁什麼;這…,果不其然,後來的結婚對象兩樣齊備!上帝繞了幾個圈,仍然和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話果然不能說死,這個道理我總算有點懂了,可惜之前我講過太多太絕的話,那是怎麼收也收不回來了。      二      年少輕狂,唸師大國文系時,我曾那樣武斷地判定:經典非但是中華文化的雞肋,直如糟粕,去之不但不覺可惜,反覺暢快。二十歲的年輕生命,看不到經典的可貴,只是直覺地認為那只是一灘供在神壇的死水,犯不著陪上美好的青春去朝拜;我心目中的古典中國在江南,在曉風殘月,在低吟淺唱的詩詞中;絕非那些板著臉孔說教的所謂「聖人」留下的任何心傳或言教。經典,經典,即使擺上了廟堂又如何?端上了國文系的殿堂又如何?我偏就要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轉過身去。但因為是必修,我仍乖乖地在課堂如坐針氈,很沒出息地只盼「低空掠過」,過關即可,未來傳道授業的重擔,我全寄望在那些迷人的詩詞上。      踏出校門的時候,我自信滿滿,一心以為自此可以將那些煩人的聖人一腳踢進臭水溝裡,永不相見,那知國中的國文課本一攤開,天哪!可惡的「剩人」大大方方地在課本上對著我微笑,好吧,聖人聖人,算是讓你將了一軍,我任有再多情緒,可不願砸了老師這塊招牌,那可是我從小立定的志願。上了課堂,講結構,講修辭,一堂課上下來看似舌粲蓮花,但我自己模糊地覺得:這其中終究還少了些什麼,至於是什麼,我始終不甚了了,這口氣,我決心留給自己,反正是和那些個聖賢賭定了。      三      前年因為生涯轉換,我重拾那些曾經鄙夷兼忽視的高中國文課本,然後...

福報的神秘鑰匙

如何有求必有應 同奮有惑: 既然不是有拜有保庇,那要怎樣才能「有求必應」呢? 敏警試答: 先天斗姥元君曾在《北斗徵祥真經》提出答案,說是「覆配」也行,說是「克得天心」也行,反正意思都一樣:如果順乎天心,必然是「有求必應」。 元君曰。惟福之臨。覆配之謂。克得天心。天之所覆。是名福德。(北斗徵祥真經) 譯文: 元君說:福德之有無,端賴其人言行是否合於至仁的天心。人的起心動念若能契合天心,必得上天庇蔭,這才是真正的大福德。 福報的神秘鑰匙 人間所謂的福,常如萬紫千紅,人人各有所鍾,本在情理之中。然而不論所喜為何,一般人的設想,福報若非宿命「帶」來,必得「求」來。 先天斗姥元君論及福報,提出最核心的一段論說,卻有顛覆性的說解:令人心動的福報並非因應信眾,曲意投注。它必然是尾隨天心而來,一如《大同真經》的說法:「祥符天心,故道克配。」 一言以蔽之,天心是福報大門的神秘鎖鑰。 可問題來了,天地既然不曾言語,教人如何揣摩天心? 古籍裡講天心講得最精妙的,當推《道德經》第一。「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天地所以成為大宇宙中最長久的存在,正因為其絕對無私的特性。天降陽光雨露,大地生養萬物,並不獨鍾於單一物種或地域,而是普及一切眾生。這種無法言說的恩德,老子稱它為「玄德」,而玄德的特性正是「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 生天地,育萬物,卻半點不居其功,最適合比況的對象該當是誰? 我想我們的天父——上帝允稱第一。《上帝聖誥》因此載記,上帝的施為,正是「至仁無極境,玄德歸太空」。 「玄德」無異於「天道」的代名詞。「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階段性任務完成之後,自動退居幕後,既無染指的心思,當然也就不會伸出企圖操控的黑手,伺機作怪,這是聰明的父母應該學會的功課,更該是所有政治人物──不論是臺上或臺下──引以為鑑的功課。 天心還可以「上善」替代:「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最高層次的善正如水,利益了萬物卻不爭名不爭利,甚且可以把自己放在最惡劣最卑微的位置,因此是最近於天道的示現。 不論如何講說,天道其實極為平常,換成《廿字真經》的語彙,正是「惟天至公,惟地至博」。易言之,天心的意涵,不過最單純的兩個字:利他。 單純因為利他,結果如何?《道德經》說的是「聖人後其身...

生死之間──蘭亭集序

亂世的生命,直如一首哀婉的悲歌, 蘭亭集序最早出現的盛會之樂,只能算是冗長哀樂裡極短的副歌, 畢其全力衝上雲霄之後, 很快就認清現實跌落苦難不斷的人間世。                       有天下第一行書美名的蘭亭集序,形成的過程就是個美麗的傳奇。       據聞真蹟用的是極為罕見的鼠鬚筆與蠶繭紙。王羲之當年酒酣耳熱之際,提筆一揮而就。爾後酒意盡退,定睛審視既成的篇章,對於遣詞用字無意重建,倒是筆墨揮灑,甚覺大有斟琢處。可怪的是此後重新揮筆千百次,俱不及酒後逸興遄飛之際草草寫就的作品。         這幅蘸著酒香、微風拂過、竹枝掠過的作品,漂過歲月之流,最後安靜地躺臥在深愛它的唐太宗陵寢裡。 撇開傳奇不論,蘭亭集序的文學成就足可與其書法成就比肩。然而短小的篇章裡表達的情感轉折,遠非時空距離奇大的現代人所能理解。 置換成現代的時空,不妨假設那是文藝氣息濃厚的野外 party 。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暮春三月,聚集會稽山陰蘭亭,既有崇山峻嶺茂林脩竹為伴,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更何況老天爺又賞臉得很,當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野外踏青的上好條件全數具足。飽餐了山光水色的自然饗宴,復有人文的高層心靈交流。與會者幾乎全是一時之選,謝安、孫綽、李充、支道林等一干雅士名流全數在座。 王羲之自己也承認,一觴一詠之間,足以暢敘幽情。           然而人事地物種種美好條件齊備的蘭亭集序起於喜樂,卻以大悲告終。             王羲之若單純只是個耽於審美情趣的藝術家,曲水流觴之類的雅集或許有益於他成就翩若遊龍的書法韻致,卻肯定寫不出跌宕起伏的人生感嘆。年少坦腹東床大啖其餅,或者筆書道德經換取道士籠鵝,畢竟只是生命中少有的插曲。晉室倉皇東遷的流離歲月,他既是出身名族巨室的儒者,清醒時分,怎可能看不見混亂...